《国门亮剑——抗美援朝纪实》连载(4)
来源:同济医学院关工委编辑录入:oy 2010/9/7 17:15:20 4169
第四章 出国第一仗
以美国为首的“联合国军”,无视我国政府的一再警告,于10月初越过三八线以后,分三路继续北犯,并计划在西线占领平壤、东线占领元山后,先东西对进,沟通联系,而后再协调一致地向朝中边境推进。
10月19日黄昏,中国人民志愿军雄赳赳、气昂昂地跨过鸭绿江,向预定战区秘密开进。
彭德怀司令员在大榆洞志愿军总部召开作战会议
中美两军不期而遇,在朝鲜北部东西两线展开了第一次较量。在西线:美军的兵力是:第1军、南朝鲜第2军团,共6个师1个旅及1个空降团;我方的兵力是:第38、第39、第40、第50、第66军,炮兵4个团又1个营、高射炮兵1个团,兵力数量我占优势。在东线,美军的兵力是:美第10军、南朝鲜第1军团,共4个师;我方的兵力是:第42军(欠第125师),炮兵2个团,兵力数量我为劣势。
双方交战时,美军还不知道我军已经入朝,因而它狂妄叫嚣要以上述兵力和其他各部迅速占领全朝鲜。其结果:美军及南朝鲜军被歼1.5万余人,从鸭绿江边驱逐至清川江以南,麦克阿瑟所谓“感恩节”前占领全朝鲜的计划落空。
援朝第一枪
10月24日,“联合国军”司令官麦克阿瑟取消了对非南朝鲜军队向北运动的限制,这为美第8集团军挺进鸭绿江打开了方便之门。
所有的“联合国军”大兵们心中期盼并且深信战争就要结束了。西部英联邦第27旅一马当先,从新安州清川江上的桥头堡向北开拔,美第24师紧随其后。处于龙山洞和立石中心的南朝鲜军第1师快马加鞭,朝云山逼去。在右翼,南朝鲜军第6师迅速从温井附近的高山地带横穿而过,由第7团充当先锋,进攻紧靠鸭绿江的楚山。与此同时,南朝鲜军第8师向清川江上游的熙川进发,以便和南朝鲜军第6师会合。
然而,各条路线之间的军队并没有协同作战,以压倒之势向前推进,各部队的进攻倒像一系列沿着道路的轻装疾进,一心想用最快的速度争先恐后向前穿插。各纵队之间互不照应,每支部队能推进多快就推进多快,能走多远就走多远,根本不顾及友军的进展。
第8集团军料想不会遇到多少有组织的抵抗。沃克将军向他的部队强调,他们只管迅速向边界推进。25日凌晨,第8集团军司令沃克在平壤集团军司令部会见记者时说:“现在一切进展顺利”,确实在当天早晨之前未发生过任何异常的变化。
10月24日傍晚,志愿军第40军正以两路纵队向温井、云山开进。其左路第118师进至北镇西北梨川洞时,该师师长、政治委员得知彭德怀司令员在附近的大榆洞,立即前往晋见。彭司令员看到部队上来了,非常高兴。
第118师连续五个夜晚的急促行军,已经接近北镇地区。第118师师长是一位很年轻的军官,名叫邓岳。他不知道他的部队实际上已经成为整个志愿军的前锋,也不知道不久他指挥的部队将成为最早与“联合国军”交火的志愿军部队之一,从而使他自己也成为在朝鲜战争的战史中注定要留名的军官。邓岳这一年32岁,他12岁就参加了中国红军,在红军的长征中是个名副其实的“红小鬼”,长征途中他曾患病,他的班长给了他10块光洋让他脱离队伍,他不干。当邓岳躺在路边因为高烧缩成一团而抽搐不已的时候,红军将军陈赓发现了他,将军要把自己的战马让给这个孩子,倔犟的邓岳没有骑马,而是拉住了将军的马尾巴,马蹄溅起的泥水糊住了他的眼睛,他闭着眼迷迷糊糊地走完了长征艰难的路程。后来他历任抗大一分校区队长、干部营营长、军分区参谋长、八路军的副团长。到解放战争时,他已经成为一名师长,作为解放军一支主力部队的指挥者,他率领他的士兵参加了辽沈、平津等著名战役,战功赫赫。
就在彭德怀焦灼不安的时候,邓岳的部队已经接近了彭德怀。当时他们听见前面炮声隆隆,判断那是温井方向,但是敌情不明。在一个山沟的沟口,他们发现几个人民军士兵,于是带着翻译上前询问敌情。谁知这几个人民军士兵对他们的问题拒绝回答,邓岳发火了,大声地说出自己的职务。正在僵持中,一直在沟口翘首盼望自己队伍的彭德怀的参谋跑来了。
邓岳后来回忆说:“我们快步向彭总的住房走去,这是一幢朝鲜式的大窗户茅屋,我们向半开半关的窗户望去,很远就看见彭总在屋里踱来踱去。我们在门口喊了声‘报告’,彭总马上紧紧握住我们的手,情绪非常激动地说:‘总算把你们盼来了,我这光杆儿司令真是干着急没办法,你们率部队来到这里太好了,太好了!你们吃饭了没有?’然后让我们坐下,彭总亲自给我们倒水喝,我真想不到彭总对下级这么亲热。我向彭总报告说:‘我们118师共有1.3万多人,先头部队已经到达大榆洞附近的沟口。现在听见温井方向炮声不断,但与军部无法联系,前面的情况一概不知,请彭总指示我师到哪个方向去作战。’彭总让我们看了准备给毛主席发出的关于各军作战部署的电报,然后非常有力地说:‘现在朝鲜人民军都自前线向北撤走了,敌军在跟踪追击,情况危急,你师赶快向温井方向开进,先在温井以北占领有利地形,隐蔽埋伏起来,将部队形成一个口袋,放心大胆地放敌人进来,然后几面开火突然猛打,趁机歼灭这股冒进的敌人,狠狠打击一下敌人的气焰,迟滞敌人的进攻,掩护我军主力集结展开。这是志愿军出国第一仗,你们师是打头阵的,看看你们行不行。’彭总明确而坚定的指示,使我们增强了胜利的信心,我们在彭总那里只待了半个小时,就根据彭总的指示,立即率领部队迎着炮声朝东南的温井方向跑步前进。”
邓岳在离开彭德怀的时候,坚持要留下一点兵力做彭德怀的警卫工作。这位年轻的师长在以后很长的日子里,一提起在大榆洞遇到彭德怀时的情景就抑制不住内心的感情,他对彭德怀只身深入敌后的勇敢精神和临危不惧的品德深感崇敬。
而对于彭德怀来讲,邓岳的到来足以令他充满信心。在他的眼里,此时此刻,邓岳出现的意义远远超出1个师兵力的到达。这从他竟然给一个年轻的师长看他准备发给毛泽东的电报这个举动就能看出。第118师的到达令他实现了一个愿望,那就是:他可以住在大榆洞了,志愿军的指挥所可以建在这里了。尽管这里距敌人仅有20公里,作为指挥总部离敌人太近了。
第118师师长邓岳在领受彭德怀的指示后,令其前卫第354团不过温井,而在温井以北的丰下洞、富兴洞地区修筑工事,准备阻击敌人,师主力集结于两水洞和北镇地区,视情况投入战斗。如果敌人不北进,明晚继续前进。
第118师师长邓岳。
第354团的前卫是第4连。从当时的情况看,这个连是整个志愿军伸出的一只触角。他们到达了距离温井只有4公里的地方,在公路东侧的山林中就可看见温井地区南朝鲜军队露营的篝火。从撤下来的人民军士兵的口中得知,南朝鲜军队已经占领了温井,但占领军的番号和兵力以及下一步的企图无法知道。
第354团参谋长做了以下部署:第2营第4连配属重机枪两挺,控制公路边的216高地,负责正面阻击。第3营在富兴洞以北的239.8高地以火力控制公路。第1营战斗开始,团指挥所设在490.5高地。同时宣布,全团严密伪装,管制灯火,迅速架通有线电话联系。
第353团在两水洞公路西侧展开。第352团在北镇西北侧展开,师指挥所位于两水洞西侧山坡下。第352团的部署既是袋形又是环形,可以把敌人放进来打,也可以在“大门口”阻击敌人。
在给各团明确任务时,邓师长特别强调这次作战的特点,不能拘泥于用打蒋介石的办法来对付现在的敌人,指出,装备上敌强我弱,但地形和战术上我们运用得当,可抑敌之长,补我之短。为了保证打好第一仗,要求各级指挥员要靠前指挥,亲自观察战场,掌握情况,根据实际情况灵活指挥。各级指挥所全部在野战工事指挥,直接观察战场,同时要求打得一个不剩也不能退。会后,各团立即边传达任务,边进入阵地,构筑单兵工事,构通通信联络,重申了防空纪律。各团都在25日8时前完成了战斗准备。这次作战,志愿军军首长可以和师指挥员通电话,师、团、营指挥员亲自观察战场,并把有线电话都架了复线,以求不间断的通信联络和指挥。
上午10时以后,第354团团长褚传玉打电话给邓岳师长报告说:敌人先头部队来了,是打还是放?邓师长问明情况,得知敌人有几十辆汽车,大约也是个把营到个把团的兵力,放进来以后关门打狗,有把握消灭他。于是果断命令褚团长,把敌人放进来打!讲到这里电话突然中断,邓师长立即亲自观察战场,并叫司令部把这个情况通报各团,令其做好战斗准备。此时敌人沿公路快速开来,离师指挥所已经很近了,立即令侦察连展开,待敌进到有效射击距离,突然一齐开火。
钻进“口袋”里的南朝鲜军一片混乱,一看事态不好纷纷跳下汽车,向公路右侧的小河沟里钻去。很多志愿军战士第一次见到这么脓包的敌人,他们一面逃,一面不时地回头望望,眼看越追越近了,他们就开始扔东西,毯子、大衣、杂物……边跑边扔,最后竟连子弹、枪支也感到是逃命的累赘了,就信手扔开,此时,只恨爹娘给他们少生了两条腿。
许多战士边追边喊:“志愿军宽待俘虏!”“缴枪不杀!”一时忘记了这些高丽棒子是不懂中国话的,志愿军越喊,他们跑得越凶——今后要想多抓俘虏,还非得学几句洋话不行哩。
也有不少南朝鲜军试图顽抗,下车后立即向路侧的一个小山包奔去。
一看到敌人要抢占制高点,第354团的战士们立刻出击,和敌人争占这个制高点。他们和敌人到顶的距离差不多,因此,仗还没打就先来了一次爬山竞赛,在这一点上“铁脚板”的志愿军战士当然是比南朝鲜军优越。战士们扑得猛,跑得快,当志愿军抢上山头时,敌人还在离山头30多米的山腰里爬哩!这下可得劲了,战士们居高临下把手榴弹一扔,活着的敌人回头就跑,有的竟用呢子大衣把头一包,像木桶似的滚下山去。
“哈哈!就凭你们这副脓包样,还想打到鸭绿江去呢!”看着敌人挨揍后的狼狈相,战士们不由得乐起来,喜悦之情油然而生。
这时四下里沸腾起一片杀声,公路上、稻田里、山坡上、河滩里,到处闪着刺刀的寒光, 第118师2个团全面出击了。
战士陈庆雨跟着班长向山下的敌人冲去。敌人扔了汽车,没命地四处乱窜,哪里还敢还击!
在追击中,陈庆雨的三八大盖卡了壳,班长提醒他说:“快到汽车上去换!”他跑到停在公路上的汽车,一心想找一支连发枪,就在车上翻腾时,忽然发现一个鸭绒睡袋,一支枪口斜露在外面,猛一拉却拉出一个缩头缩脑的人来。陈庆雨陡然一惊,连忙端起那支打不响的枪来,那家伙却吓得双手抱头,哇哇地哀叫着。陈庆雨就这样轻而易举地俘虏了一个南朝鲜兵,顺便把三八大盖换成了一支神气的汤姆冲锋枪。
公路边的树林中已经集合了一大群蓬头垢面的俘虏,完全不是刚才在汽车上那副得意洋洋的神气样了。他们向翻译员说,他们是打算今天就赶到鸭绿江边去的。
“铃铃铃……”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在志愿军司令部的木板房里激荡着。
“彭总,118师邓师长来电。”一位参谋接过电话,告诉彭德怀。
“怎么样邓岳?”彭德怀一个箭步抢过电话问,“吃了肉包子没有?”
“吃上了,还是全肉焰的!”话筒里传出的声音很大,直震彭德怀的耳鼓。彭德怀有意将话筒从耳畔拿开些,好让凑上来的邓华、洪学智等人也能听清楚。
“露了馅没有?”彭德怀又问。
“一点没露,包得严严实实,”邓师长的声音因为兴奋而有些发颤,“敌人1个加强营和1个炮兵中队,毫无搜索,顺大路来了,钻进了我们的伏击圈,我们3个团采用拦头、截尾、斩腰的办法向敌突然猛击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敌人大炮还没有卸架就位便被缴获,还抓了一个美军顾问,我已派人把这家伙押到总部去啦……彭总,这一仗打得真痛快,一个小时解决战斗,全部歼灭!”
“好,打得好!”彭德怀激动地说,“总部要通令嘉奖你们!”
“彭总,给我们交代新任务吧!”
“你们今夜就会同120师攻占温井,之后调头北上,截住伪6师7团……”
放下电话,彭德怀长舒了一口气喊道:“参谋,快给毛主席发电,报告首战胜利,让他放心!”
话音未落,另一名参谋报告,就在彭德怀接第118师电话的同时,第40军120师来电,该师第360团也与沿云山至温井公路北犯的南朝鲜军第1师部队交火。
“拂晓,南朝鲜军第1师先头部队,以坦克14辆,自行火炮一部,后边跟着摩托化步兵,沿云山至温井公路北犯。7时,已进入第40军第120师第360团阻击地域。”
接着整个指挥所一阵紧张的动作、所有通信设备都打开了。
参谋向各军各师喊出各师、军长代号,取得联系。
各军、师长首长回答:“——在!”
通信仪器上闪动着的信号灯光,它和每个指挥员的神经一脉相通,和每个投入战斗的指战员的命运牵在一起。此刻,是拂晓,在大榆洞的正前方,就是生死交战的场所。这里关系着朝鲜的生死存亡,也关连着中国的命运,那微微闪着晨曦的曙光,迎接着黎明,迎接着鲜红的太阳,鲜红的血与火。
抗美援朝的第一枪在10月25日晨打响。
10时许,南第6师第2团之先头第3营及1个炮兵中队,乘车由温井向北镇进犯,当其进至丰下洞至两水洞之间地区时,我第118师第354团在第353团配合下先敌开火,以拦头、截尾、斩腰的战法,向敌发起突然而猛烈的攻击,将敌全部歼灭。当夜,第118、第120师又乘胜进攻温井之敌,并于26日凌晨占领温井。
25日21时,彭德怀司令员鉴于敌以坦克、汽车组成支队到处乱窜,我一仗聚歼敌两三个师甚是困难的情况,为了适时捕捉战机,各个歼灭冒进之敌,决定从当日晚开始,“以军和师分途歼灭敌之1个团或2个团……求得第一战役中数个战斗歼灭敌一两个师,停止敌乱窜,稳定人心”。26日,毛泽东主席复电彭德怀司令员,赞同分途歼敌的方针,指出:“先歼灭敌人几个团,逐步扩大,歼灭更多敌人,稳定人心,使我军站隐脚跟,这个方针是正确的”。并指出我军第一个战役须确定以歼灭南第1、第6、第8师三个师为目标,“分为几个大小战斗完成之,然后再打美英军”。
26日,西线敌继续分兵冒进。南第6师第7团先头营乘车进占鸭绿江边之楚山,并炮击我国边境。该师第2团主力及第19团主力位于熙川地区。南第8师主力由德川经球场进至熙川。南第1师主力进至云山地区。美第24师、英第27旅分别进至龙山洞、博川地区。东线美第10军之陆战第1师开始在元山登陆。
途歼击冒进之敌,志愿军首长决定,集中第38军及第40军两个师、第42军第125师首先攻歼熙川之敌(南第6师一部及第8师2个团),而以第39军置于云山西北地区,钳制南第1师及美英军,使其不得东向熙川增援,并相机围歼云山之南第1师;以第40军第118师沿北镇向古场前进,第50军第148师由辑安渡江向楚山前进,两师协力会歼突进至楚山、古场洞地区之敌。同时,令第66军进至车辇馆、枇岘地区,准备阻击向新义州进犯之美英军;令第50军主力进至安东、新义州地区,保障我军后方安全。我准备在歼击南第1、第6、第8师得手后,视情况再集中兵力围歼向新义州前进之美英军。另外,为防元山登陆之敌向惠山镇、江界前进,威胁我军侧后,还建议中央军委以一两个军置于临江、长白地区,准备随时参战。
26日晚,我军按照计划分向预定作战地区前进。至27日,第39军2个师进至云山以西及西北地区,1个师进至龟城地区;第40军2个师进至云山以北及温井以东地区,另1个师进至北镇以北;第38军主力距熙川尚有60余公里,还不能执行歼灭熙川之敌的计划。是日,熙川、云山之敌为救援孤军深入古场、楚山地区之南第6师第7团,开始向温井进犯:南第6师第19团2个营与我第40军之第120师对峙于温井以东龟头洞地区;南第1师一部与我第40、第39军各一部对峙在温井以南富兴洞、马场洞、马盛洞地区。进至熙川的南第8师主力则折返球场,并以4个营在球场以北集结。依此,我判断敌有自东、南、西南三个方向合击温井我军之企图。
战斗打响了!中国军队首战告捷!邓岳大战两水洞,
拉开了抗美援朝战争序幕
于是,我改变了原定首歼熙川之敌的计划,决定以第40军主力于白龙洞、龙头洞、凤至洞一线坚决阻击进犯温井之敌,而诱熙川、球场、云山之敌6个至7个团增援,而后集中第38、第39、第40军将敌聚歼于云山东北、温井以东之龟头洞、立石洞、天水洞、龙浦洞地域,以打开战局,造成而后继续歼敌的有利形势。
28日,毛泽东主席致电祝贺志愿军在两水洞、温井地区初战的胜利。并指示志愿军首长,目前全战役的关键有两点,一是确实抓住古场、楚山的南第7团,不使它逃脱,则南军第1、第6、第8师非增援不可,有仗可打。二是我3个军全部到齐,并完成战役展开,如此则我攻击时猛速有力,保证歼敌。同时还指示对古场、楚山的南军第7团,在两三天内围而不歼,让其大喊大叫,以吸引敌人北援。
但是,当我第120师在龟头洞地区与敌对峙一日后,28日仅有南第8师第10团2个营由熙川来援,而其主力仍位于球场地区,南第1师亦停于云山以北;窜至楚山之南第6师第7团先头部队和随后跟进的该团主力,感到孤军深入,有被歼之危险,已回窜至古场洞、柳良洞、龙谷洞地域;向西冒进之美第24师、英第27旅,已分别进至泰川东南、定州以西地区。为抓住当面之南军,予以各个歼灭,志愿军首长遂令第40军主力迅速歼灭龟头洞地区之南第6师和南第8师部队(各2个营),而后经天水洞、石仓洞向麻田洞挺进,截断云山敌退路,防止敌由博川方向增援;令该军第118师协同第148师迅速歼灭古场洞地域之南第7团;令第39军于29日包围云山之南第1师,而后待机歼灭;令第38军迅速攻占熙川,而后向新兴洞、球场、军隅里方向突击,向敌侧后实施迂回;令第39军第115师让开泰川通龟城的公路,诱美第24师北进,以分散敌之兵力,利我主力作战。同时令第66军主力急速向龟城前进,阻击美第24师,以1个师钳制宣川、定州方向之敌。
28日晚,我军按照上述作战部署开始行动。第40军主力开始向温井以东龟头洞地域之敌发起进攻,激战至29日晨,将南第6、第8师各2个营大部歼灭,缴获榴弹炮20余门,汽车60余辆,俘敌400余人,随后,继续向南突击。该军第118师进至龙谷洞、柳良洞、古场地区后,不等第148师赶到,即乘敌动摇之机,于29日晚向南第7团发起进攻,经一夜战斗,将其大部歼灭。第40军连续作战的胜利,获得了志愿军首长的嘉奖。
第38军由于把熙川之南军误认为美军,未及时展开攻击,以致迟至29日黄昏发起攻击时,敌已南逃,失去了歼敌良机。该军占领熙川后,当即以主力向球场攻击前进。
第39军于29日从东北(马场洞地区)、西北(鹰峰洞地区)、西南(龙兴洞地区)对云山南第1师构成了三面包围,准备待机攻歼。
第66军于是日进至龟城以西之塔洲、新市洞地区,1个团进至古军营洞,准备继续向龟城前进,阻击美第24师。
至此,西线我军主力已按照计划进至古军营洞、塔洞、泰川(北)、云山(北)、温井、熙川一线,完成了战役展开,并在展开中歼灭了南第6师大部和第8师2个营,包围了云山南第1师,占领了熙川,为而后歼敌创造了有利条件。
第39军重创美王牌军
志愿军第39军在云山向美军骑兵第1师发起猛攻。
南朝鲜第2军团遭我打击后,敌人虽已发现我军入朝参战,但对我兵力估计不足,认为我是“象征性”出兵,只有4万至6万人,出兵目的也只是为了保护向我国东北地区提供电力的鸭绿江水电站,因此,仍然按照其既定的迅速占领全朝鲜的计划,一面调整部署,一面继续向朝中边境推进。
温玉成、袁升平指挥的第40军两战两捷,南朝鲜第6、第8师的两个营在温井、两水洞被我歼灭,南朝鲜第6师大部被歼于古场洞、柳良洞、尤谷洞地区。吴信泉、李雪三指挥的第39军已对云山之敌构成三面包围,梁兴初、刘西元指挥的第38军已进占熙川,守敌南朝鲜军第8师仓皇南逃。
彭德怀于11月1日9时下达作战命令:第38军迅速歼灭球场地区之敌,而后沿清川江左岸向院里、军隅里、新安州方向突击,切断敌人退路;第42军第125师向德川突击,占领德川后,坚决阻击由东、南两个方向来援之敌;第40军以主力包围宁边南朝鲜第1师主力并相机歼灭之,得手后继续向南突击,切断龙山洞之敌退路;第39军攻歼云山之敌,得手后准备协同第40军围歼龙山洞之美骑兵第1师;第66军以一部于龟城以西牵制美第24师,军主力视情况从敌侧后突击,歼灭该敌。
于是,中美两国军队开始了现代历史上第一次交锋。
云山位于朝鲜平安北道,周围群山连绵,是个仅有千户人家的小城镇。云山守敌是美军骑兵第1师第8团和南朝鲜军第1师第12团。
我志愿军第39军原定于11月1日19时30分对云山之敌发起攻击,但在当日15时30分发现云山之敌有撤退迹象,实际上是美骑兵第1师第8团与南朝鲜第1师第12团换防。这时,我前沿观察员也发现,云山外围敌坦克、汽车、步兵开始向后移动,云山街附近敌人运动频繁。吴信泉军长当机立断,命令部队提前于17时发起进攻。下午5时,担任攻城任务的该军第116师以2个团发起攻势,与敌争夺制高点。战至黄昏,配属该军的炮1师26团及军属火箭营进入阵地,在怒吼的炮声中,我军展开了猛烈的进攻。
夜是漆黑的夜,路是崎岖的路,志愿军战士越过山沟、堑壕,冒着密集的炮火冲击前进。战斗进入短兵相接的巷战阶段,后续部队冲入街内,用爆破筒炸毁敌人当作活动堡垒的重型坦克,用刺刀、手榴弹消灭依托房屋顽抗的敌人。
晚11时,第116师突入云山。他们发现打的不是南朝鲜军,而是美军,更加奋勇杀敌。这时,美军1辆重型坦克在街上横冲直撞,盲目射击企图掩护满载士兵的10余辆汽车撤逃。我预备队团尖刀第4连副班长赵子林在战友们的掩护下,机智地用爆破筒炸毁了这辆坦克,配合主力部队相继攻入街里。美国兵从未遇到过如此神速的猛扑、如此果敢的拼杀,一个个像患了“惊吓症”,争先恐后沿着公路逃跑。尽管这支机械化部队撤退得极其迅速,但是晚了。我第115师的第345团抢占了诸仁桥,切断了敌人的退路。2日至3日,该敌在飞机、坦克支援下,拼命突围,均未得逞。
这一仗打得干脆利落。战斗结束后,有个被俘的美国军官伸出拇指对志愿军翻译说:“志愿军包围迂回战术运用得好,前头拦住,后尾截住,这样作战,历史上从未见过。”志愿军战士说:“我们就是这个打法,叫做你打你的机械化,我打我的巧妙化。”
云山战斗中,歼灭美骑兵第1师第8团的大部及南朝鲜军第1师第12团一部,毙伤俘敌共2000多人,其中美军1800多人,缴获飞机4架,击落飞机3架,击毁和缴获坦克28辆、汽车170余辆、各种火炮119门。
彭德怀在战役总结会上说:“我们志愿军入朝第一次战役,胜利了!此役共计歼敌1.58万多人。毛主席很高兴。起初担心在没有制空权的情况下,和美伪军作战,我们要吃亏。现在看来,这个困难是可以克服的。我们有近战、夜战的法宝,没有飞机、缺少大炮坦克,一样可以打仗,打胜仗!美国军队没有什么了不起,我们不只打了伪军,也打了美国的王牌军,是华盛顿开国时组建的美军骑兵第1师嘛!这个美国有名、一直没有吃过败仗的军队,这回吃了败仗嘛,败在我们39军的手下嘛!”
彭德怀又接着说:“40军也打得不错,118师首战两水洞,吃了敌人1个加强营,打响了志愿军入朝作战的第一枪。毛主席在考虑,要把10月25日118师在两水洞打第一仗的日子,定为志愿军出国纪念日。这是118师和40军的光荣。”
42军坚守黄草岭13昼夜
在西线敌军向中国边境猛进的同时,东线敌军也分路向江界和图们江边推进。10月25日,南第1军团所属首都师主力进至咸兴以北上通里、下通里、赴战岭以南地区,其1个团沿海岸铁路线窜至端川。26日,美第10军所属陆战第1师自元山登陆,企图经咸兴、长津迂回江界;南第3师主力由元山地区开向咸兴,其第26团进抵上通里、下通里接替南首都师防务,准备向我黄草岭阵地进犯;南首都师则东移,向赴战岭、丰山、城津推进。此时,朝鲜人民军一部正在黄草岭、赴战岭以南及城津以西地区节节阻击敌人。
黄草岭、赴战岭地区,山高林密,地势险要,利于防守。
我第42军为阻击东线之敌,保证西线主力作战,和掩护军主力开进,先后于24日、25日以汽车输送了2个营,抢占了该两要点,加强了朝鲜人民军的防御,并于25日与北犯的南首都师接触。27日,军主力到达防御地区。第124师附炮兵第8师第45团,部署于黄草岭以南之1115高地、草芳岭、796.5高地一线(朝鲜人民军炮兵、坦克兵各一部配合第124师作战。)第126师第376团配属炮兵第8师第44团1个营,部署于赴占岭、高大山以北地区。同时,以第124师1个加强营控制小白山要点。
黄草岭、赴战岭位于长津湖以南,为这一地带高山分水线。岭南为我作战地区,群山起伏连绵,北高南低向远方伸延。两条沙土公路在山区中分别越过黄草岭、赴战岭,北通江界,南至五老里会合,通向元山海港。两条公路中间有一条小型铁路。从地理位置和地貌来看,黄草岭和赴战岭为山关要道,居高临下,易守难攻,为兵家必争之战略要地。
在这里,第42军只有第124、第126师坚守防御,而敌人陆续投入了4个师的兵力,即南朝鲜首都师、第3师、美陆战第1师、美第7师,还有1个坦克团、2个坦克营和3个炮兵团,此外还有空军配合,兵力远远超出我军。麦克阿瑟将他的钳形攻势称为结束朝鲜战争的最后一次战役,能否付诸实现,首先看能否夺取黄草岭、赴战岭,从而打开长津通往江界、惠山的门户。
彭德怀针锋相对,他下达给第42军的命令是:坚守黄草岭、赴战岭,保证西线作战,不准敌人合拢钳口。为打胜这一仗,军政治委员周彪提出的口号是:“据险坚守,与敌决一死战,把黄草岭、赴战岭变成鬼门关,除了敌人游魂和俘虏外,一个敌人也不准越过。”一场殊死的斗争展开了。
10月24日凌晨2时,志愿军第124师进入黄草岭阵地。这天夜里,天空飘着雪花,北风尖利地呼号着,气温已降到零下10度,天气异常寒冷。全军隐蔽在黄草岭、赴战岭后面,阵地鸦雀无声。这是激战前令人难熬的宁静!山野静悄悄,似乎万物都在沉睡,但是指战员们的心却平静不下来,他们心里燃着复仇的烈火,希望战斗赶快打响!
一点钟一点钟地过去了,直到上午9点,干部们也有些沉不住气了。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到师部。有的反映战士们手脚冻麻了,再这样下去会影响战斗力;有的骂敌人吃了安眠药,睡不醒了;有的竟然请示让战士们到山沟隐蔽处活动活动冻麻木的手脚,免得增加非战斗减员。师政治委员季铁忠意识到,这是一种不利于战斗的情绪,必须赶快刹住。他对副师长肖剑飞说:“通知各团营,不要再打电话问了,有情况会立刻通知的。麦克阿瑟比我们急,人家急于结束战争,回国去过感恩节呢!我们一仗还没有打,就急成这样,哪行?”
“水克火,忍克急,忍耐也是一种战术嘛!”师政委继续说,“要求各部队按隐蔽纪律和规定执行,不准乱动。现在不是一场平常的战斗,不要因小失大。为了防止冻僵手脚,可以利用躺、蹲、卧等各种姿势活动活动手脚么!”
经过做工作,战士们的情绪刚刚安定下来,2架美国直升飞机就进入阵地上空,时高时低,有时低得都可进入步枪射程,在沟里沟外足足盘旋了有半个多小时。这两架侦察机刚飞走不久,南朝鲜1个营的兵力就向志愿军第370团第2营第4连前沿阵地运动。敌人走走停停,东张西望。直到距我前哨组仅20米左右,突然,连长掌握的重机枪、六○炮开火了。顿时,阵地上所有的轻重机枪、冲锋枪、手榴弹一齐吼叫起来。进入阵地的敌人乱作一团,血肉横飞,我第4连战士一跃而起,趁机发起了反冲锋,打死打伤敌百余人,俘敌30余人,拉开了黄草岭坚守防御战的序幕!
敌人经过一番整顿,纠集了1个团的兵力,向我阵地展开集团性的冲击。第4连阵地连续被敌人突破三次,敌人三次被第4连打退。恼羞成怒的敌人在强大炮火掩护下,发起多路集团冲锋,第四次将第4连阵地突破。第4连战士与敌人展开了白刃格斗,再次将敌人赶出了阵地。从上午10时到下午4时,经过6个小时的激战,第4连共毙伤敌人200余人。为保住阵地,自己也付出了很大的伤亡代价。
为了迎击敌人下次的进攻,营里派出1个排的兵力补充第4连,第4连的战斗力得到加强。夜晚,正当战士们整理工事的时候,军长吴瑞林、参谋长廖仲孚赶到第124师阵地,帮助指战员总结防守经验。吴瑞林说:“根据今天的情况看,敌人可能是试探性进攻,估计明天会集中更大的兵力攻击我们。现在我们迎面之敌是伪首都师和伪第3师。我们必须抓住美国陆战第1师尚未到达目的地这个有利时机,先下手击溃首都师和伪第3师,依托阵地大量杀伤敌人的有生力量,求其各个击破。今天算是拉开了坚守防御的序幕,后面坚守防御的时间还长,斗争更加残酷,必须以空间换取时间,保障西线作战胜利。”吴军长的讲话,使大家很受启发,接着大家围绕以空间换取时间,达到坚守防御目的这一题目,展开了热烈的讨论。
第二天早晨8点刚过,敌人的15架飞机,黑压压地飞到我军阵地上空。瞬间,重型炸弹、燃烧弹骤雨般地倾泻下来。一时间,飞砂走石,烟雾腾腾,一块块大石头掀起几丈高。就在这时,敌人的地面部队在飞机的掩护下,从三面同时向第4连发起了集团性的连续冲击。敌众我寡,面对强大敌人的突击,第4连的兵力、火力只能集中应付正面之敌,结果敌人从左侧将我阵地突破。突破口正是连长和指导员指挥战斗的位置。连长身边仅有1个班的兵力,而拥上来的敌人却有30多个,并且接续之敌正在源源涌来。董连长急得眼里冒火,他夺过身边战士手里的机枪,傲然地站在工事里,端枪向冲过来的敌人横扫。仇恨的子弹发出愤怒的呼啸,扫倒了一个个猖狂进攻的敌人。指导员也用手枪向敌人进行射击,一枪一个,弹不虚发。通讯员、司号员都与敌人展开了激烈的搏斗。
前面的敌人倒了,后面的敌人又蜂拥而来。突然,连长左臂负伤,鲜血涌出,机枪落地不响了。敌人端着刺刀向连长扑来。这时只见司号员高举石头直砸过去,那家伙当即脑浆迸裂,一命呜呼!连长趁机从腰间抽出手榴弹,直向敌群扔过去。“轰”的一声,撂倒了几个敌人,吓倒了一大片!有的战士身负重伤,断肢少臂爬不起来,就蹲着、卧着或跪着向敌人射击投弹;有的无力射击投弹,就高举手榴弹待敌人到身边时与敌同归于尽!真是惊天地,泣鬼神!
英雄的第4连,尽管杀伤了大量敌人,但损失也越来越严重,连长身负重伤,指导员意识到敌众我寡,不宜久战。他命令连队边战斗边向南收缩。部队终于退到了一片乱石堆处,依靠一块块一人多高的巨石作掩护,形成了一个新的防线。这时,第4连的阵地已被敌人占领一半,第4连陷入敌人的四面包围之中。
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设在敌人背后的伏击火力点开火了。骤然而至的枪声,疾风暴雨般从敌后扫来,打得敌人不知所措,蒙头转向。第2营的十几门迫击炮也一齐吼叫起来,颗颗炮弹在敌群中爆炸,炸得敌人乱滚乱爬。第4连趁机反击,经过7个多小时的鏖战,终于打退了敌人的进攻。
10月28日,天空纷纷扬扬飘起了大雪,远山近岭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雾霭之中,天气显得更加寒冷。两天的激战,指战员们白天冲杀在硝烟炮火之中,夜晚冰雪浸骨,寒气袭人。干粮袋空空,仅有的一点炒面和土豆,又大部分送给伤员了。指战员们多么渴望后方的运输队尽快到来呀!他们哪里知道第370团的运输队,黑夜迷路闯入敌人阵地了呢!
正在战士们极端困难的时刻,朝鲜咸镜南道的省委书记和当地的县委书记带领百余名老百姓运粮来了。这是一支由60多岁的老汉和中青年妇女们组成的队伍,他们背着土豆、白菜、萝卜、糠面饼和米团,爬山越岭奔向志愿军驻地。有的妇女背上背着孩子,怀里抱着白菜,步履艰难。为了给志愿军御寒,有的妇女宁肯自家挨冻,拆了棉被做成手套、布袜送给志愿军战士。有位老汉把自家喂养了几年的狗打死了,提着狗肉、狗皮来到志愿军阵地上。
师政治部主任汤丛烈看到衣着单薄的男女老少从几十里外赶来,感到实在过意不去,请咸镜南道省委书记动员他们把给养留在山下,由志愿军去取,因为雪中的山路太不好走,何况运粮的人不是妇女就是老汉呢!
“我有什么办法呢?”省委书记无可奈何地说,“他们的儿子、丈夫、兄弟都到前方打仗去了,有的牺牲在战场上。他们见到志愿军就像见到了亲人,你不让他们上山能行吗?”
是啊,这场震惊世界的反侵略战争,已把中朝两国人民的心紧紧地联系在一起了!为了更好地完成中朝两国人民的重托,战斗间隙,志愿军师部召集团级干部会议,认真分析了几天来的战况,详细研究下一步作战部署。大家感到,敌人虽然几次失败,但气焰未衰,必然以更大的疯狂卷土重来,因此在精神上必须准备迎接更加残酷的战斗。
为了保存实力,歼灭更多的敌人,师部决定将前沿阵地收缩,诱敌深入,进而聚歼。具体部署是采取三面布网一面开口的方法,即第370团于正面陈兵,用4个连防守,以5个连的兵力为预备队,发起反击后由预备队从正面打出去。第370团左侧是第371团的2个营和第372团的1个营,待正面反击后,他们靠近公路边的汶洞突击,卡断敌人的退路。为了不使敌人对我军的突然收缩引起警觉,我前沿阵地决定采取边打边退的办法,使敌人逐步入网,然后收缩网口。
10月29日拂晓,雪霁风停,天气晴朗。敌机遮天盖日而来,按照它们已经熟悉的目标,对我阵地狂轰滥炸。40多分钟后,敌人步兵才开始多路出击。我军前沿阵地指战员,按既定作战计划,边打边撤,引敌深入。至中午12时许,敌人已深入我阵地十四五华里。黄草岭遥遥在望,敌人更加起劲地进攻,但这时我军寸土不让了。敌人攻至下午3时,尺土未进,十分焦急。正在敌人一筹莫展之时,我军阵地上的山炮、迫击炮、六○炮一齐呼啸起来,颗颗炮弹直向敌群飞去,顿时炸成一片火海。敌人惊慌失措,抱头鼠窜。敌机开始向我炮兵阵地俯冲轰炸。我军高射机枪、重机枪立刻组成对空火力网,击落敌机两架。敌人的飞机再也不敢俯冲低飞了。
志愿军第42军在黄草岭进行阻击战
炮击之后,我9辆坦克沿公路冲了出去。与此同时,第370团倾全力发起反冲锋,居高临下,势如猛虎下山,杀得敌人七零八落,溃不成军。这次战斗共杀伤敌人500余人,击垮李承晚的第3师和首都师7个营,敌人的第24联队基本上失去了战斗力,我军阵地向前推进了6公里。
这次反击战之后,志愿军第24师对作战部署重新进行了调整。为了不让敌人沿公路向纵深突击,确定以烟台峰为设防重点,并调军工兵营2个连协助第371团构筑工事,准备迎击美陆战第1师的进攻。烟台峰位于通向黄草岭的公路右侧转弯处,与对面的727高地相呼应。站在峰顶俯视公路,任何目标历历在目。烟台峰是黄草岭的门户,也是敌人攻占黄草岭的必经之路。
扼守烟台峰部队的对手是美陆战第1师和伪首都师、伪第3师一部。陆战第1师师长奥利佛.史密斯将部队分兵两路:陆战第1师主力和伪第3师残部直指黄草岭,另一部分兵力由古老里直取赴战岭。狡猾的史密斯不敢贸然进兵,首先指使伪第3师的1个营向烟台峰做试探性的进攻。10月30日下午,南朝鲜第3师的1个营由上通里向秋都里移动。当接近秋都里时,突然遭我第4连1个加强班的伏击。敌人误以为是我军主力,仓皇后退。当弄清情况后又重整旗鼓,在炮火掩护下开始大举进攻,终于夺取了秋都里。
敌人攻占秋都里后,兵分三路:一路由南向北直攻烟台峰峰顶,一路于秋都里右侧沿山沟向烟台峰右侧的隐峰里进攻,另一路沿公路向烟台峰左侧攻击。三路敌兵齐头并进,对第4连阵地呈夹击之势。为配合南朝鲜第3师的进攻,奥利佛.史密斯派出10架飞机在烟台峰及公路两侧不停地轰炸。李承晚的第3师依仗有飞机壮胆,便大肆进攻。第4连指战员面对气势汹汹的敌人,毫不畏惧,沉着应战。当正面之敌攻至烟台峰脚下时,敌人的飞机大炮都失去了作用,进攻之敌被我第4连战士死死顶在阵地前沿,寸步难进。激战一直持续到黄昏,最后在团营炮火支援下,将敌人赶下山去。
翌日8时许,敌人出动飞机20架向我第370团阵地滥炸,紧接着是重炮轰击。乘着浓烟烈火,300多名美国兵蜂拥而来,直扑烟台峰。我第4连指战员沉着应战。当敌人接近我阵地30多米时,我轻重机枪、冲锋枪、六○炮一齐开火,弹如急雨,顷刻间打成一片火海。敌人被第4连死死顶在阵地前沿。正在僵持不下之时,突然有敌人10多辆坦克从烟雾中钻出来,沿公路直奔第6连阵地冲来。这时,我爆破组的两名战士抱着炸药包一跃而起,飞身向坦克冲去。“轰!轰!”两声巨响,前面的坦克像条死狗似的不动了,后边的坦克也不敢动了。两名爆破手光荣牺牲了。在“为战友复仇”的呐喊声中,敌我双方展开近战厮杀。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拼搏,第4连再次打退了敌人的进攻。
整个战斗仍在持续,敌我阵地互有得失。黄昏时分,在几十门大炮的支援下,第2营营长率部从烟台峰侧翼发起反冲击。烟台峰之敌怕被我军切断后路,慌忙夺路而逃。这一场恶战,我军共打死打伤美陆战第1师300余人,仅烟台峰就歼敌百余人。
激战后的第二天上午,敌人又向烟台峰展开了猛烈攻击。历经几个回合的战斗之后,中午时分敌人又将烟台峰包围起来。这时,烟台峰阵地上,只剩下14名战士,所有的连、排、班干部全部壮烈牺牲了。在这危急的时刻,面对敌人的疯狂冲锋,有一位司号员毅然挺身而出:“我代理连长,我们要坚决实现郭排长的遗言:战斗到底,剩下一个人也要坚守阵地!”在司号员的指挥下,他们爬上了峰顶,以悬崖峭壁、石缝洞口当掩体,敌机轰不着,枪弹射不到,敌人爬上来,他们就用石头砸。就这样,他们打退了美国陆战第1师的多次进攻,用生命和鲜血保住了烟台峰。
11月5日,敌人向黄草岭发起了更猛烈的进攻。清晨8时许,30架敌机轮番在我黄草岭阵地上空轰炸。轻重炸弹、凝固弹纷纷倾落,阵地上飞砂走石。特别是敌机接连投下重磅炸弹,每个炸弹炸开的弹坑直径足有6公尺,深达近4公尺,几乎将我地面工事全部摧毁。2个多小时的狂轰滥炸后,紧接着几十门大炮一齐轰击。在强大炮火的掩护下,30多辆坦克沿着崎岖的山路,向黄草岭阵地冲来,形势十分紧迫。
为了阻止敌人坦克沿路突破,以第372团第6连为主组成一个爆破队,队长由第6连连长李金山担任。爆破队分10个爆破组,每组7人至10人,每人一包炸药,每组配有2挺至3挺轻机枪。在三距里到水田口北山约4公里的路程上,沿公路靠山边又挖了许多打坦克洞,并用草木、石块等做好伪装,不使敌人察觉。除此之外,朝鲜人民军的7辆坦克也埋伏在水田口北山的拐弯处,随时准备阻止敌人坦克前进。第124师还将50余门大炮组成了三个炮群,准备以先发制人的方法,砸烂敌人炮群。
敌人恼羞成怒,飞机空中轰炸,坦克、步兵多路出击,企图分隔第372团的左右阵地,迂回到第372团侧后去袭击。但是,敌人的美梦很快就化成了泡影。迎候在那里的朝鲜人民军坦克群一齐向敌坦克迎头射击,一连击毁3辆。与此同时,我前边的爆破组一跃而起,用3包炸药又炸毁了2辆坦克,中间的爆破组积极配合,拦腰炸毁坦克数辆。敌人的坦克立刻乱了套,向前走不了,调头回不去,互相冲撞,有的竟翻到山沟里去了。
敌人还是不甘心失败,过了一段时间又卷土重来。他们不敢冒进,而是缓缓地往上爬。爬爬停停,停停爬爬,还带着高音喇叭广播:“缴枪吧,‘联合国军’优待你们!你们现在是少弹缺粮,白送死,缴枪吧!”
“打!给我狠狠地打!”隐蔽在阵地上的吴连长命令说。接着,阵地上所有的轻重机枪、手榴弹、冲锋枪、步枪一齐吼叫起来,织成了一片火网。打得敌人连滚带爬,直向山下逃命。六○炮又送了敌人一程,溃敌横尸遍野。至此,敌人再也不敢向山上攻了。
黄昏时分,军长吴瑞林来到阵地指挥所视察,并给指战员带来了好消息。他说:“西线歼敌1.5万余人,胜利地结束了第一战役。志愿军司令部命令我们撤出黄草岭,另有新的任务。黄草岭阵地由志愿军第9兵团接防。”
13个昼夜过去了,多么不容易的13个昼夜啊!第42军以2个师的兵力,抗击了南朝鲜的第3师、首都师及美国海军陆战队的第1师和第7师。他们与朝鲜人民军一部在黄草岭、烟台峰激战13个昼夜,以坚决的阻击和6次反击制止了敌人的多次进攻,歼敌2700余名,粉碎了敌人迂回江界的企图,有力地保证了我军主力于西线的作战。
“世界战争史上少有的遭遇战”
抗美援朝第一次战役是中国人民志愿军入朝之后进行的第一场战役,自1950年10月25日打响至11月5日结束,战役历时10天,将北进的“联合国军”从鸭绿江边赶到清川江以南,共歼敌1.5万余人,取得了初战的重要胜利。
第一次战役是由敌我双方在运动中不期而遇中打响的,彭德怀将其称为“遭遇与反突击战役”,西方的军事学家们把这场战役称之为“世界战争史上少有的遭遇战”。作战双方均在不预期的战斗中仓促接敌,是这场战役的显著特点。
在“联合国军”方面认为的“干预的黄金时期已过”之时,志愿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跨过鸭绿江,其后作战部署在严重缺乏情报和战局瞬息万变中一变再变,最后,毛泽东、彭德怀抓住了“联合国军”分兵冒进以及其东西两军各自北进互不联系的弱点,确定了战役战略的东线阻击、西线进攻的总体设计。
志愿军以战略上的后发制人和战役的突然性,给冒进至鸭绿江的敌人以迎头痛击,但是由于西线的志愿军与南朝鲜军队在温井地区的遭遇战过早地暴露了志愿军的位置和意图,令彭德怀预定的进攻没有完全达到目的。
于是,志愿军在其主力没有全部到达指定位置的情况下被迫开始攻击。突破云山之后,曾产生过歼敌机会,但是由于第38军和第40军迂回路线上的严重受阻、第66军没能即刻抓住南逃的美第24师等原因而没有完全达成战役设想。但是中国军队在战斗中所持的独特战术使不了解这支军队的“联合国军”损失巨大,在一些局部战斗中,“联合国军”甚至处于崩溃状态。
军事科学院战史研究部后来在对这次战役研究中概述道:
这次战役,我军是在朝鲜战局极端严重的情况下,仓促入朝投入交战的。在中央军委、毛泽东主席和彭德怀司令员等正确领导和指挥下,经过13个昼夜的艰苦作战,以无比英勇顽强的战斗精神,赢得了初战的胜利:歼灭敌人1.5万余人,把疯狂进犯的敌人从鸭绿江边一直打退到清川江以南,粉碎了敌人企图于“感恩节”前占领全朝鲜的计划,初步稳定了朝鲜战局,为朝鲜人民军赢得了整顿时间,使我军站稳了脚跟,并取得了同美军和南军作战的初步经验,增强了胜利信心,为而后作战创造了有利条件。此役,我军也付出了一定代价,伤亡1万余人。敌我伤亡对比为1∶0.6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