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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选闹剧折射美国政治乱象(权威论坛)

来源:同济医学院关工委编辑录入:OY 2016/11/9 8:41:37 254

来源:人民网-人民日报2016年11月08日05:00 

 

  美国民主党在弗吉尼亚州阿灵顿县设点,鼓励新选民进行登记。
本报记者 陈丽丹摄

  7月25日,美国民主党总统提名大会期间,当地民众在费城会场周围集会,抗议金钱政治及社会不公。
本报记者 张朋辉摄

  10月19日,美国警察在美国拉斯维加斯的一处大选集会场所外进行戒备。
人民视觉

  10月25日,美国犹他州普若佛开始美国大选提前投票,当地民众排队等候。
人民视觉

  美国大选在11月8日的投票日进入最后冲刺阶段。一年半的竞选活动剥落了美式民主曾经的装饰性,一场面向全世界的政治秀变成了政客之间的相互抹黑、攻击。大选闹剧引起美国民众的愤懑和焦虑,也引发了专家学者对美国政治体制固有弊端的批判与反思 

  吴心伯(复旦大学国际问题研究院常务副院长、美国研究中心主任)

  袁鹏(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副院长、美国研究所所长)

  彼得·卡斯托尔(美国华盛顿大学美国历史和文化学教授)

  倪峰(中国社会科学院美国研究所副所长)

  达雷尔·韦斯特(美国布鲁金斯学会政府治理研究项目副主席兼主任)

  金灿荣(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副院长)

  

  抹黑攻击

  何以实现选贤与能

  吴心伯:美国总统选举的固有特色表现为民主、共和两党主导选举,其他小党如自由党、绿党都难成气候;金钱主导选举,竞选成了烧钱大战;候选人相互攻击,抹黑对方等。

  共和党的初选制度完全是党员投票,缺乏党内精英的协商和制衡,在美国政治极化加剧的背景下,越是持极端立场的候选人越能得到青睐,因此惊世骇俗的特朗普最终胜出。民主党这边,希拉里·克林顿的特殊背景赋予她强大的政治与经济资源,从而战胜对手桑德斯。极化的政治生态导致立场极端的候选人脱颖而出,而金钱主导又使那些为大金主所青睐的候选人得益,在这种情况下,选举已很难实现选贤与能的目标。

  袁鹏:2016年美国大选具有诸多新特点,如参选人数创纪录;女性首次作为总统候选人进入最终对决,而且获胜呼声很高;非常规、非主流、非体制人物异军突起,形成所谓民主党的“桑德斯现象”和共和党的“特朗普现象”;互相抹黑、人身攻击贯穿选举始终。

  这场选举也很反常,两位主要候选人都不受选民欢迎。特朗普在本党大佬普遍不支持的情况下民意一路高涨,表明美国普通民众的选择同政治精英的偏好存在极大反差。希拉里也并非民主党最理想的人选。这表明,当前美民主、共和两党都缺乏足以赢得民心的明星级政治人物,同时,民众对现有体制、传统政治人物极为不满和失望,希望“改天换地”的心态强烈。

  彼得·卡斯托尔:大选中出现的民粹主义和反华盛顿政治情绪,也令人担忧。民粹主义并不是新现象,反华盛顿政治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美国政治的一个传统,美国前总统吉米·卡特就是以华盛顿局外人的身份入主白宫的。但是,今年以桑德斯和特朗普为代表的自由派和保守派,同时打着反“政治正确”或者反华盛顿政治的旗号出现,并吸引了很多草根选民支持,这是很少见的。

  倪峰:这次选举中,一大批政治的圈外人或边缘人异军突起。在美国政治中被传统势力忽视的草根阶层带着一种愤懑的民粹主义情绪强力地介入美国政治,使得选举中各种极端言论大行其道,极大地冲击了美国政治文化中所谓“政治正确”的底线,将对美国未来国内外政策的走向产生持久影响。面对草根的“造反”,传统政治精英基本上消极抵制,这使得政治对立不断加剧,美国社会可能因这场选举而进一步撕裂。在长达一年半多的竞选过程中,也很少看到理性的问题探讨和像样的政策辩论。相互抹黑成为这场选举过程中从头到尾的主旋律。

  此次大选是在自媒体蓬勃发展的环境下举行。互联网不光打碎了既往的政治运行规则,将隐藏在选举背后的重重黑幕抖搂出来,还可能从深层上影响美国社会对自己政治制度的自信。

  金钱政治

  剥去美式民主装饰

  倪峰:“金钱是政治的母乳”。据美国联邦选举委员会的数据,截至今年7月31日,希拉里筹款近7亿美元,特朗普筹款3亿多美元,加上希拉里和特朗普8月、9月的最新筹款,两人总数超过12亿美元。不出意外的话,在最后的大选冲刺阶段,选举费用也将跟着冲刺,再创历史新高。

  为获得竞选资金,候选人往往与大公司相互勾连,有的甚至和黑社会、不法分子乃至外国扯上关系。作为回报,政客要么直接为捐助人安排政治职位,要么推动国会通过有利于支持他的利益集团的法案。利用国家公器为特殊的私利服务,本质上就是一种腐败。

  吴心伯:参选总统首先要解决资金问题,一旦当选就必须回报主要的金主,这种利益输送违背了民主政治的基本原则。特朗普自己有钱,希拉里很会捞钱,因此两人的烧钱大战比过往更甚。民主政治成了真正的钱主政治。金钱侵蚀的不仅是民主制度的根基,也是公众对制度的信心。

  彼得·卡斯托尔:金钱进入选举机器越来越容易,发挥的作用也越来越大,富人的政治献金更多,有更多发言权,这使选举在本质上趋向不平等。很多候选人通过网络吸引小额捐款,一定程度上有助于提高大众的参与,但同华尔街的钱相比只是杯水车薪。金钱政治的危害人人都明白,但遗憾的是美国没有行动。

  达雷尔·韦斯特:2014年,美国联邦最高法院决定,取消个人对联邦候选人及政党参与竞选活动最高捐款总额的上限。这意味着,美国富人从此可以随心所欲地向自己支持的政客捐款。这等同于抛弃了美国竞选财务法律法规的精华,让美国政治彻底被金钱操纵。

  制度上的漏洞导致各种利益团体可以通过操纵竞选活动来影响大众,为秘密政治活动创造机会,许多团体隐身在“社会福利”组织的外衣下渗透竞选活动。这一切使得自“水门事件”以来推动政治透明度与问责的努力付诸流水。美国社会不得不面临组织碎片化、政治参与度低以及选民受抑等多重恶果。选民看到大量金钱涌向政治,感觉到自己的声音被忽略,失去了对政府的基本信任。

  袁鹏:金钱政治揭示出美国政治制度的深层问题:一是选举制度,尤其是选区制度的僵化使得美国政治人物往往将地方利益凌驾于国家利益之上,导致政治机器运转低效;二是金钱与权力的联姻导致金钱成为选举获胜的最重要条件。大选与其说是一场民主政治的对决,不如说是一场富人之间的金钱游戏;三是受两党制的钳制,第三党优秀人物几乎不可能挤上美国高层政治舞台;四是既有体制对民族主义、民粹主义的泛滥难以形成有效约束,反而深受其累。两党政治的极度分化及党内政治的极度碎片化同时存在,使美国民主政治的根基受到前所未有的新挑战。

  内外交困

  引起民众焦虑不安

  达雷尔·韦斯特:两党的候选人都不受选民欢迎,深层原因依然在于这个极度分裂和极化的社会。下一届美国政府面临的最根本挑战在于如何重振美国经济,其本质是解决不平等的问题。当前,美国在教育、医保和税收等领域的政策偏爱少数人,损害了大多数人的利益。民众的愤怒,以及在许多议题上对政府的批评,都是因为民众过得并不好。要改变这一局面,就需要逐一审查各个领域的政策,反思如何能惠及大多数人。 

  彼得·卡斯托尔:普通民众大多对政治并不热心,对选举也越来越不耐烦。但今年很多年轻人都成为桑德斯的支持者,说明民众并不是没有参与政治的热情,而是对传统的政治运作及当前的体制很不满。从投票率来看,今年是最难预测结果的一次大选,因为两个候选人都面临很多争议。

  金灿荣:美国民众在这次大选中表现得很不耐烦,主要是因为美国当前在国内外的处境都不好。在国内,面临经济虚拟化、实体经济萎缩等问题,制造业回归战略也没有成功;在国外,面临恐怖主义袭击、难民危机,以及美俄关系紧张等问题。两位候选人都拿不出解决办法,没法重拾起民众对未来的信心。

  吴心伯:一些位于社会下层的白人不满全球化导致他们自身经济地位下降,希望通过选举改变这一状况,因此,鼓吹经济民族主义的特朗普受到欢迎。但特朗普糟糕的形象和操守让很多人大失所望。一些年轻人愤懑于权势集团对体制的操纵和对既得利益的眷恋,因此支持自称为社会主义者的桑德斯,但希拉里战胜了桑德斯,她作为现存体制的典型受益者和代表者,很难在当选后带来人们所期待的变革。因此,很多人对这次选举不仅不抱希望,反而对选举的种种恶俗十分反感。大选不仅加剧了不同阵营之间的对立,更削弱了公众对政治的信心。

  袁鹏:特朗普的崛起,很大程度上体现出美国选民态度的微妙变化:一是对现有处境的极度不满,尤其是对经济状况和美国在世界上的地位感到焦虑和悲观;二是对现有政治的极度失望,美国选民宁愿冒险选出非常规的领导人,也不愿继续在既有框架内忍受;三是对美国社会现状的极度不安。当前,美国的非法移民、枪支管理、种族矛盾、地域差距、性别代际等问题层出不穷,民众对未来滋生出莫名的不确定和不安全感;四是对美国国际地位的极度焦虑。

  极化严重

  社会裂痕愈加深刻

  倪峰:国际金融危机以来,美国的各种矛盾在不断累积,大多数民众收入停滞不前,社会不平等问题日趋严重。整个政治体制却对此视而不见,政治精英忙于利益争斗,国家机器在空转,政府沦为政客的秀场。这表明,美国的政治体制对公众的“回应性”在不断降低,已进入“政治衰败”阶段。究其原因在于美国政治体制并不能很好地解决社会利益和阶层固化的问题,政治精英的着眼点主要是为自身攫取利益而不是普惠大众,整个社会的焦虑感在上升,断裂在加剧。

  两位“史上最不受欢迎的总统候选人”,与近年来美国政治中愈演愈烈的“极化”现象有密切关联。民主、共和两党的基础选民都在向各自极端的方向汇集,这就导致了两党候选人的言论越来越极端,两党的基础群众对于对方的候选人都视同水火。

  彼得·卡斯托尔:美国两党制下,一直都存在党派对立,但之前都有妥协精神,或者某一思潮和党派占上风,然而,当前似乎两派力量接近,并且,党派对立已经严重影响到国家治理,降低了华盛顿的效率。

  达雷尔·韦斯特:这次大选使得美国社会原本存在的许多裂痕愈加深刻。整个国家在多个方面都存在着严重的极化现象,使得政策层面的困境难以解决。

  袁鹏:美国最引以为傲的政治制度出了问题,着实“病得不轻”。如何医治?可能需要进行一场深刻的体制性、结构性变革。这样的改革既需要两党的基本共识,又需要聚精会神、心无旁骛,在可预见的将来,美国都难以做到这两点,美国的现状难以有效改观。这次选举的结果可能不是重塑团结,而是进一步拉大两党分歧,撕裂美国社会。

  吴心伯:这次糟糕的大选表明,民主、共和两党对政治资源的垄断和美国政治制度的封闭性,使得美国的政治生态每况愈下,健康的体制外力量难以进入。

  要治好美国病,就需要大刀阔斧的制度和政策改革,但由于利益和理念的不同,美国社会对此难以达成共识,也缺乏能够凝聚共识、推动改革的领导人。总体而言,不管谁当选,未来4年都不会给美国人带来信心和希望。

  (本报记者张朋辉、陈丽丹、暨佩娟、李潇采访整理)制图:刘 慧 

  《 人民日报 》( 2016年11月08日 22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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