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春秋-往事悠悠

我国著名传染病学专家、302医院教授陈菊梅

来源:同济医学院关工委编辑录入:oy 2012/3/30 10:34:55 1468

2012年03月28日08:28    来源:《解放军报》人民网

永恒的勋章:记我国著名传染病学专家、302医院教授陈菊梅


陈菊梅近影。本报特约记者 黄显斌摄


  
阳春三月,首都北京,302医院,记者见到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军医。

  老兵今年87岁,战史悠长,战例无数,战功显赫——

  她,在特殊战场曾与近60个种类的凶恶病毒搏斗63年,接诊数十万名传染病病人,无一漏诊误诊,治疗有效率达98%。

  她,参与研发10余种国家级传染病治疗新药,在传染病防治领域创造20多个“国内首次”和“军队第一”。

  她,创新病毒性肝炎治疗方法,使我国慢性重型病毒性肝炎患者死亡率由85%以上降至38%……

  她,就是我国著名传染病学专家、302医院专家组组长陈菊梅教授。

  然而,翻开她的档案,里面却没有一张记功表。

  贡献卓著,怎能无功?她的军功章在哪里?

  勋章,印在祖国记忆中

  “我爱看侦探片,狄仁杰下一步要干什么,我都猜得到……”采访中,陈菊梅一句话逗乐了记者。

  这不是笑谈,而是一名传染病治疗大师探究推理、搞清患者疾病的来龙去脉的职业素养。一位病人,被肝腹水折磨了好多年,竟不知道病因。“医生啊,我这是怎么回事啊,不弄清楚我死不瞑目。”陈菊梅深挖细抠,竟把“根”刨到了20多年前。

  原来,这名患者早年在农村种植水稻时,感染了寄生虫,后引起肝硬化腹水。陈菊梅对症治疗,使这位患者很快恢复健康。

  说起这件事,陈菊梅呵呵一笑:“我当过血吸虫病的防疫队长呀!”

  翻开共和国的防疫史,几乎每一次重大战役,都有陈菊梅的身影。

  上世纪50年代,血吸虫肆虐江南。她作为华东军区防疫队的队长,得过一张奖状,今天都发黄了。

  上世纪60年代,国内乙型脑炎后遗症患者病死率和致残率相当高。一天,一位26岁的小伙子被送到302医院重症室,嘴唇紧闭,两眼呆滞,四肢僵硬,全身痉挛,头颈直勾勾地弯向后背。

  “这个病人怎么治?”陈菊梅整日整夜地思考救治方案,大胆决定给病人第三、四腰椎管部位定期注入适量的地塞米松等药物。

  奇迹出现了!4个月后,这名年轻人活跃在了篮球场上。

  这,就是陈菊梅在国内首创的成功救治乙型脑炎后遗症患者的“鞘内注射法”。这一方法,目前仍是国内治疗这种疾病的最有效方法。

  上世纪70年代初期,传染性肝炎患者激增。陈菊梅整天在想:肝病患者转氨酶居高不下是什么原因?选用哪一种药物可以降下来?

  她查阅了200多份病历,没有线索;给出院的病人写了200多封信,却只收到4封回信。恰在此时,一位先后7次住院的老人无意间告诉她:“我一吃安眠药,转氨酶就降下来。”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陈菊梅要来老人吃的安眠药说明书,一看,该药有一种中药成分:五味子!

  五味子?难道五味子是降酶的有效药物吗?她分别研究了五味子的皮、肉、仁,最后确定其有效降酶成分在仁的油里。

  从此,陈菊梅成为世界发现并试用五味子降酶的第一人。

  “七五”期间,我国慢性重型病毒性肝炎的病死率高达85%以上。陈菊梅牵头攻关,率先提出了中西医结合治疗的崭新模式。

  4年之后,全国同行见证了一个奇迹——这套方法使我国慢重肝患者的病死率降到38%,整整降低了47个百分点!

  进入新世纪,陈菊梅一次次爆发出创新的活力。她提出用乙肝抗病毒疗法治疗慢重肝、肝衰竭病人等方法,使患者生存率提高了20%;她主导引进人工肝技术,使肝衰竭患者死亡率降低了20%……

  勋章,嵌在战斗岁月里

  直到今天,耄耋之年的陈菊梅几乎每天仍要接诊患者。

  这天,她因为接诊患者误了中午饭,来到食堂,盛点剩菜,又夹起一块烧饼。“您还能吃烧饼?”看着她满嘴整齐的牙齿,记者说:“您牙口还真好!”

  “哪里呀,我是满嘴的假牙,从47岁就戴假牙!”

  啊?陈菊梅一言既出,四座皆惊——

  上世纪70年代初,乙型脑炎全国大流行。陈菊梅在抢救乙型脑炎患儿时,不幸被乙型链球菌感染,导致肾小球肾炎。

  “那么多患儿等着我去治,心里急得不得了!”身为医生,陈菊梅很清楚:要想不影响工作,最好的办法就是彻底清除自己身上所有容易引发炎症的病灶。为此,她先让医生摘了自己的扁桃体,随后又割了阑尾。好了几个月,炎症还是反复发作……

  “哦!”她忽然想起自己的牙齿不好,容易引发牙周炎。一狠心,她硬是分3次,把满口的牙齿一颗不剩地都拔掉了!

  看似柔弱的陈菊梅,与病毒抗争的勇敢,常人难以想象。

  63年,她天天面对传染病患者,犹如天天上战场。早年在陕北黄龙县农村巡诊时,她曾在自己身上做实验,呕吐了两天。抢救危重病人时,她曾连续3天3夜守在病房……

  2003年3月5日下午,北京地区首批“非典”患者住入302医院。陈菊梅镇定地走进隔离病房,询问患者病史,做口腔检查,听心肺情况……随后,她主持了北京地区对“防治非典”患者的第一次专家会诊,又连续奋战两昼夜,主编了全军第一本《非典型肺炎防治手册》,并在《传染病信息》杂志开辟了第一个“非典”专栏,成为第一批在军队远程会诊中心讲授预防“非典”感染的专家。

  2008年汶川特大地震发生后,83岁的陈菊梅来到灾区,顶着高温酷暑,一路察看防疫情况。一天中午,中央电视台记者在北川拍摄,恰好碰见陈菊梅。他们看到陈菊梅连个口罩都没有戴,惊诧地问:“您就不怕染上病呀?”陈菊梅说:“灾区不是疫区,这里已经是非常安全的了!”

  电波把她的话传向全国,传向世界,“灾区已发生瘟疫和传染病”的谣言不攻自破。

  勋章,留在患者心坎上

  “要不是陈教授,我40年前就死了!”一见记者,77岁的退休干部陈克志眼圈就红了——

  “37岁那年,我得了急性黄疸性肝炎,转氨酶已高到极限,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部队已经准备为我开追悼会了,首长抱着一线希望,将我转入了302医院。”

  “陈教授妙手回春,很快稳定了我的病情,接着给我制订了‘三分治、七分养’的治疗方案,1年零7个月后,我病愈出院了。”

  说起陈菊梅,黑龙江省密山市中学英语老师王秀兰说:“陈教授给了我父亲最后100多天的快乐日子”——

  “我父亲是一名老边防军人。2004年,当地医院怀疑他患了肝癌,我带着他来找陈教授检查确诊。”

  “确诊前,我与陈教授商量,如果确是肝癌晚期,改用英语交流,陈教授答应了。诊室里,陈教授和父亲柔声细语地拉起了家常,她说:你在黑龙江畔守了一辈子,其实人生就是一条河,生死犹如河水东流,这是自然规律。我们作为医生,就是最大限度地让你延年益寿,让你有一个幸福的晚年……”

  “一席话,让我父亲完全放松,躺在病床上让陈教授检查。最后,陈教授用英语告诉我:恶性,晚期。我强忍痛苦,用英语问:他还有多长时间?陈教授用拇指和小手指偷偷告诉我:6个月。顿时,我哭起来……”

  “父亲警觉地问:秀兰,你怎么哭了?陈教授笑着对我父亲说:老兄,你女儿是喜极而泣啊!你的病没大事,就是个小疙瘩,在生活上和饮食上都没有禁忌,但情绪别波动,这不利于恢复。孩子啊,你哭什么呀?看把你爸爸吓着了……”

  “当我们要离开的时候,陈教授拥抱了我父亲,说:战友,加油!我父亲向她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2004年7月24日,父亲离开了我们。临终前他说:我是笑着离开这个世界的,这个福分是陈教授给我的。我走后,你们要代我谢谢她!”

  勋章,挂在桃李芬芳时

  陈菊梅办公室的窗台上,有两盆花:文竹和兰草。加上她名字里面的“菊梅”,正好凑成梅兰竹菊“四君子”。

  花草无言,默默述说着一代名师淡泊名利的高尚情怀。

  有一位医生,用大剂量赤芍治好两三位黄疸病人不久,陈菊梅就推荐他总结这几个病例,去参加学术会议。这位医生,就是后来闻名的老中医汪承柏教授。

  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地坛医院副院长成军,是陈菊梅带的第一个传染病学硕士研究生。在陈菊梅精心培养下,成军在世界上首次发现了“利什曼原虫的无鞭毛体蛋白编码基因”,一举成名。

  1996年,在上海国际肝癌大会上,陈菊梅发现年轻病理专家赵景民很有潜力,立即向院党委请求把赵景民调入医院病理科当主任。随后,陈菊梅帮助赵景民采集医院积累的近3万例样本和标本进行研究。2009年7月,我国第一个肝脏疾病谱诞生了,赵景民脱颖而出。

  302医院青少年肝病诊疗中心主任朱世殊,在陈菊梅帮带下,完成了一个关于儿童肝衰竭治疗的研究课题。在填写报奖申报人时,陈菊梅坚决不肯署名。署第一位,她划掉;署第二位,她划掉;署在末位,她仍然划掉。

  “这项成果毕竟有陈教授的功劳,这是事实啊!”于是,朱世殊又悄悄将陈菊梅的名字填上了。可是获奖后,朱世殊说什么也不敢把证书拿给陈菊梅看。这本证书,至今还躺在朱世殊办公桌的抽屉里……

  说起陈菊梅的医学天分,没有一个同行不佩服。早年,她曾赴苏联列宁格勒儿科医学院攻读传染病学博士,学习成绩全是满分5分。导师库斯科列娃曾说:“要是有6分的话,我们可以给她都打6分。”

  历数她后来取得的科研成就,也有人感慨:“陈菊梅哪怕稍有一点私心,早就名扬四海、身价千万了!”

  然而,陈菊梅的选择让人肃然起敬。她千辛万苦首先发现五味子的降酶疗效后,全国很多同行前来取经,她有问必答。某厂据此生产出了一种药物,获得了国际金奖,陈菊梅却没有得到任何回报。谈及此事,她很淡定:“只要对病人有好处,不管是谁生产出来的,得不得奖、谁得奖,都不重要。”

  近年来,英国《名人传记》《剑桥大学名人录》都发出邀请,打算把她列入世界名人,陈菊梅一一谢绝。她说:“我活着不希望出名,死后也不用留名。我和老伴商量好了,我们死后,遗体都捐献出来,供医院解剖研究用。”

  陈菊梅为什么一辈子没有立过一次功?熟悉她的同志觉得很好解释:“她这个人,别的方面特别好说话,就是在评功评奖时倔得出奇——总是坚持让给部下、让给学生、让给年轻人。”

  她的眼光,盯着未来:“病毒最厉害的武器就是不断地变异、进化。彻底攻克肝炎,我们还要付出长期的努力,后继无人怎么行呢?”

  面对陈菊梅,记者不由得想起电影《最长的一天》片尾中,那顶遗留在诺曼底海滩上的钢盔和轰鸣在耳边的贝多芬第五交响曲——

  岁月如潮,但英雄的老兵永不湮没!

    (本报记者 任 旭 范炬炜 特约记者 唐向东 通讯员 杨清仁)

  人民军医的楷模

  ■本报评论员


  今天,我们向读者介绍陈菊梅教授,这位63年战斗在抗击病毒一线的老党员、老战士、老专家。她的事迹感人肺腑,发人深思,催人奋进,值得我们认真学习,发扬光大。

  陈菊梅教授奋勇担当的战斗精神,锐意创新的攻关勇气,精医敬业的高尚品德,淡泊名利的优秀品质,传承了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顺应了社会进步的时代潮流,彰显了共产党员的先进本色,体现了当代革命军人核心价值观的深刻内涵。学习陈菊梅,对于弘扬民族精神,倡导文明新风,匡扶道德正义,凝聚奋斗力量,都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陈菊梅教授是人民军医的楷模。学习陈菊梅,军队医疗战线理应走在前列。学习陈菊梅,就是传承实践军队白衣战士忠诚于党、胸怀全局的大义,牢记使命、丹心为民的大爱和无私无畏、甘于奉献的大节,就是弘扬攻克难关、创新发展的时代精神,就是倡导加强自身素养,注重人文关怀,注重医患和谐,把医疗技术无法替代的文化能量激发出来,在服务人民、造福官兵的医疗一线再立新功,以优异成绩迎接党的十八大胜利召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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