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迪与杨澜
从作家到中国残联主席这样一个职务的转变,张海迪会改变些什么呢?6月14日东方卫视《杨谰访谈录》告诉了我们答案。
杨澜:从一个个体劳动者,相对可以自由支配自己的时间,来到了一个组织机构,你面临最大的挑战是什么?
张海迪:最大的挑战就是让我自己尝试。既然自己担任了这个职务,就该往前走。我来了以后,尽量让自己的语言、习惯、写作、包括与人处世的方式靠近我现在的工作。但是,我觉得工作中其实不要说套话、大话、空话、废话,而要说有用的话,说亲近人的话。残联是个群众团体,它不是一个纯粹的官方组织,不要把自己这个职务当成官做。我们做残疾人工作,一定要做到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要有一种牺牲的精神。
杨澜:憧憬一下,你的目标是什么?
张海迪:残疾人,我觉得首先是生存,生存了才能够发展,生存是一个大的主题。在大城市里面,已经有很多无障碍设施,更重要的是有几千万残疾人还需要生存的保障。你捐两万元钱就能帮助残疾人建一所房子,但是两万块钱能够建成什么样的房子呢?看到他们房子的照片,看到那些非常质朴的残疾农民,我真的会流下眼泪。没有担任这个主席的时候,我已经在心里告诉自己了,我会努力,我会和大家一起来帮助你们。
杨澜:你结婚的时候有没有犹豫过?
张海迪:不犹豫,我觉得一定要结婚。我的一生,我做过两种决断,一是假如我找不到一个符合我理想标准的伴侣,那我就一生不结婚。我从来没有想到过凑合,我就是要等待。我认为我27年的婚姻,非常好。在那个年代,我结不结婚都成为一个公共话题,而且这个公共话题还是要带问号的。有些人认为,海迪说,人生的意义在于奉献,而不是索取。那为什么还要结婚呢?
杨澜:好像是让那个男士来奉献了。
张海迪:对了,当时并没有以人为本这样的说法,我觉得所谓以人为本,就是给人以尊严,给人生活的自由,给人美好的生活前景,给人创造的这种自由度。
杨澜:所以你真的不需要对爱人有抱歉的地方。
张海迪:我没有,残疾女性不要对你爱的人有愧疚。我也在评判我自己的婚姻,真的是跟健康的家庭没有什么两样,就是我坐在轮椅上的不同。
杨澜:所以像一个普通家庭的婚姻一样,也一定会吵架,吵架的时候你也不让着他吧。
张海迪:没有,可能就是因为坐在轮椅上会有更大的宽容,对自己,因为已经经历了太多的痛苦,你觉得吵架也没有用,痛苦也没有用,眼泪也没有用,只有微笑,只有把一些不可能变为可能,这才是最重要的。我觉得就是尤其是残疾人的家庭,你要学会平和地处理所有的一切。你也可能有自己的不愉快,但是你可以请你的先生一起来分担,特别是有孩子的家庭。
杨澜:海伦·凯勒曾经写过一篇文章,假如我有三天光明,假如你能够行走呢,你的愿望是什么?
张海迪:假如让我站起来,我想我会去做饭,因为坐着炒菜,脸上会溅到油。我要发挥我的想像,给我的家人或者我的好朋友做一次特别好吃的饭,所有的好吃的都可以做一点。我希望像很多妈妈一样,在学校门口等我的孩子,他老远地跑过来叫我“妈妈”,我也会问“儿子,今天怎么样”。还有我希望自己能够像很多人一样,跟自己的亲人到没人的地方去走走,挺好的。(摘自6月14日《新闻晚报》)